□金陵晚报/紫金山新闻记者 邢虹
和南京有着不解之缘的《红楼梦》，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长篇小说。以宝黛爱情悲剧为主线，以四大家族的荣辱兴衰为背景，《红楼梦》讲述了怎样的家族情结与中国传统人情社会？近日，“市民学堂”新年首场讲座特邀江苏省红楼梦学会会长、南京大学苗怀明教授讲述“红楼梦与中国家族文化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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苗怀明表示，家族文化是《红楼梦》的重要内涵，阅读欣赏《红楼梦》，不能不了解其中的家族文化。曹雪芹创作《红楼梦》的背景和素材，离不开家族的兴衰变迁，它是准确、深刻理解曹雪芹创作动机及作品内容的一把钥匙。与此同时，对家族兴衰的描写和反思，也构成了《红楼梦》的核心内容。
“家族”是解读《红楼梦》的关键词之一
“家族”是解读《红楼梦》的关键词之一
《红楼梦》开篇没有急于讲故事，而是介绍创作动机。苗怀明说，曹雪芹是想借助《红楼梦》传达两种感情：忏悔和纪念。“忏悔是指向个人和家族的，纪念则是指向闺阁；前者为家族叙事，后者为爱情、青春及人生挽歌，而以后者为核心，它是人生记忆和教训的记录。”
苗怀明给出了解读《红楼梦》的四个关键词——家族、爱情、青春、生命。他说，阅读品析《红楼梦》，家族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话题，值得认真探讨。人们通常对《红楼梦》的爱情描写印象深刻，但是从全书的实际描写来看，贾宝玉、林黛玉相恋的具体内容在前八十回中不到二十回。“宝黛爱情”看起来轰轰烈烈，但它不过是整个贾氏家族链条中的一环，无法脱离家族而存在。家族不仅是宝黛爱情的背景，也是宝黛爱情的潜在决定因素。“家族是《红楼梦》的核心话题之一，因此可以称之为家族小说。”
曹雪芹对家族有着深厚情感
从《红楼梦》的实际描写来看，曹雪芹对家族是热爱的。“对家族基业的开创者如宁、荣二公，作者充满敬意和景仰之情，透出一种自豪感。”苗怀明说，第五十三回“宁国府除夕祭宗祠”祭祖场面，曹雪芹进行了虔诚描写。
对家族的破败没落，曹雪芹并不像有些人解读的那样感到开心，更没有幸灾乐祸，而是为之惋惜。比如第五回荣、宁二祖对警幻仙姑的嘱咐：“使彼跳出迷人圈子，入于正路。”第十三回秦可卿给王熙凤托梦：“于荣时筹划下将来衰时的世业，亦可谓常保永全了。”苗怀明表示，从这两处描写可以看到，无论是人物的对话，还是场面的描写，作者都是郑重其事的，丝毫看不出有反讽、嘲弄的色彩。
“作为一个正常人，谁不希望自己的家族兴旺发达？古代如此，现代也是如此。阅读《红楼梦》，把贾府里的人物当作自己身边的人，当作自己的家人，就很容易理解其中的思想和情感。”苗怀明说。
写家族丑事是“爱之深责之切”
对家族的感情并不妨碍曹雪芹在《红楼梦》中用了很多篇幅来写家族的丑事。“这些丑事大致可以分成两个方面。一方面是贾府的成员在外胡作非为，违法乱纪。比如王熙凤干预别人婚姻，逼死人命；比如贾赦为了一把扇子，勾结贾雨村，弄得石呆子倾家荡产。另一方面是家族内部的弊端。比如王熙凤挪用丫环的月钱去放贷；比如贾赦的强娶鸳鸯。除了贾府，《红楼梦》还写到其他家族的丑行，比如薛蟠的欺男霸女，为抢香菱打死人。”
可以说，《红楼梦》对家族成员丑行的揭露是相当大胆的，曹雪芹的批评还是非常尖锐的。“歌颂是一种表达感情的方式，批评同样也能传达这种感情。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，不能因为这些批评就否定作者对家族的深厚感情。”
从作品的描写来看，曹雪芹不是毫无原则地维护和赞美家族的一切，而是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家族内部的种种弊端，反思着家族从盛到衰的深层根源所在。
对造成家族悲剧的根源，曹雪芹有着很清醒的认识。“首先是家族主要成员的堕落。《红楼梦》第二回，作者借冷子兴之口说出了这一点；第七十四回，又借助探春之口说出了这一点。其次，家族的破败也是奴仆们明争暗斗的结果。所有这些都是导致家族破败的原因，也是作者批判的对象，它们逐渐汇集起来，成为一股强大的破坏力，摧毁了整个家族。”
贾府遇到的很多问题现代人仍在经历
曹雪芹通过家族兴衰的描写，揭示出一条中国古代家族生存的规律，那就是“富不过三代”。祖先出生入死、含辛茹苦开创基业，子孙花天酒地、胡作非为不能守业，这是中国古代许多家族难以逃脱的宿命。
在苗怀明看来，《红楼梦》是中国家族文化的载体。通过对贾府的描写，展现了中国古代家族的真实状态，加深了人们对中国古代家族文化的认识。
“尽管《红楼梦》是一部小说，但它以真实的家族经历为素材，对家族的描写真实可信。《红楼梦》虽然距离我们两百多年了，但贾府遇到的问题现在依然存在。如何延续家族荣耀、如何教育子女、如何处理感情婚姻、如何与家族成员相处……这些问题，我们现在仍在经历着，可以通过阅读《红楼梦》获得启发和借鉴。”
